2019-05
新闻来源: 中国k8凯发集团 浏览次数:时间:2019-05-27
采写|王茸
图片|王峥
通过几百米的大桥,乘火车只要十几秒时间,筑桥人却要在此付出数余年的辛劳。
在连接中国与老挝的玉磨铁路上,832.2米的元江特大桥位于云南省元江县内,是全线施工难度最大的桥梁之一。从2016年开工,到预计2020年竣工,负责技术工作的许小龙要在这里度过四年多的光阴。
(许小龙,90后,一分部副总工)
技术工作,最重要也最辛苦
刚来项目时,摆在许小龙和同事面前的,除了一片荒山和几张图纸,几乎一无所有。工地选址只知道大概范围,更不用说具体的选线和桥墩位置了。「我们也是摸不着头脑」,时任工程部长的许小龙实话实说。
(建设中的元江特大桥)
桥梁建设对精度要求很高,勘探与测量工作是重中之重,元江特大桥亦是如此。以设计高度154米的3号桥墩为例,这个世界第一高墩相当于54层楼的高度,即使墩底只有一公分的偏差,墩顶也会产生十多公分的巨大误差。假设这种情况真的发生,整个桥墩只能推倒重来。再加上当地地质破碎,地下有煤层和瓦斯,技术工作比想象中难做。
还记得刚来的时候,山高路窄杂草丛生,每次开车上山时,没有一个人敢坐在靠悬崖的一侧,「感觉心里很虚,很吓人」。当然,更多地方是没有路的,需要大家用双腿跑出勘探结果来。
很多人对云南的印象是四季如春,但元江县四季如夏。从四月开始,这里已经出现持续几天的40℃天气,冬季温度最低时也很可能在穿半袖。为了避开高温,大家会在五点多天蒙蒙亮时出发,带着勘探工具、一天的吃喝和开路用的柴刀,晚上工作到实在看不见了,或者仪器没有电了再返回。
那一年有两三个小伙子都在六七月份中暑住院。「我们去医院看望的时候,临床的当地人说,你们这个还算好的,在我们元江县每年都有高温伤亡的。」
技术工作最大的特点就是贯穿始终,因此施工开始后许小龙的工作量有增无减。质量、安全、进度,每个方面的把控都要求技术人员24小时待命。在桥梁两端隧道施工时,他感觉时间实在不够用,干脆就搬到隧道口住了大半个月,白天晚上守在现场。
「技术这个东西绝对不能假以人手,必须亲历亲为。」很多事情许小龙习惯做两遍,小到拿卷尺量一个数据,也会收起来后再量一次。「如果心里有一丝怀疑,我当天晚上睡不着觉。」
那段时间许小龙比现在要胖。「压力大的时候会吃很多,加上作息不规律。」他解释说, 「后来有刻意锻炼,因为体检也说我心律不齐,老熬夜没办法。」
熬夜是没有办法的选择,很多工作都要靠早晚完成。一方面,过高的温度会影响混凝土浇筑,直接有损桥墩质量。另一方面,正午前后长时间暴晒,人的身体也受不了,「像钢筋什么的,拿在手里它都是烫手的,根本拿不住。」
「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打倒我了。」
对许小龙而言,工作以来最宝贵的一段经历是在新疆哈密。
从学校毕业后,他与在校时相恋现已结婚的妻子先后去了兰新线项目。那是一个百里无人区,茫茫戈壁滩。「我们去的第一年,除了人以外没见过其他任何生物,植物都没有。到了第二年以后,才有苍蝇和老鼠出现。」常年200天7级以上的大风,太阳毒得把人晒到全身脱皮,没有网络也没有娱乐,有的只是与世隔绝的寂寥。
比环境更熬人的是精神压力:没什么经验,很多事情不知道如何去做,一边渴望做好,一边又想逃避,时刻都在焦虑。「那时候电话铃一响,人就应激抖一下,非常不想看电话。」
一年多的时间里,他不断自我否定,再自我重建。「我会问自己,你以后会不会再遇到这种困难?以后遇到还是要逃跑吗?你才23岁,如果现在逃避了,以后你的人生会一路逃避。你一辈子也就是这种水平。」
慢慢地,他开始从旁人的认可中找到工作的价值,戈壁滩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荒凉了。「新疆的天特别蓝,晚上你看着那个夜空,就像一个蓝宝石,天上的星星你就感觉你伸手都能触碰得到。」他感觉,人生在那里得到了升华。
「有一次我在工地上站在很高的地方,看着天空,看着我们那片工地,我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了句,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打倒我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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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西北的兰新铁路,到东南的南龙铁路,再到西南边陲的玉磨铁路,九年间许小龙和妻子一路漂泊辗转,却一直没时间乘车走一次自己修通的铁路。
这是每个工程人的愿望,但他的想法有点不同。「我从校门出来坐哪一趟火车到的新疆哈密,我要再坐一趟,第一顿饭在哪个饭馆吃的,我要再吃一遍。」他想,自己可能会带着儿子一起去。「你看,爸爸当时就在这个宾馆住着,这块有什么习俗,这块有什么好吃的。爸爸当时特别辛苦,每次想吃东西都会来这边。」
现在,许小龙的儿子快要两岁了,元江特大桥的桥墩也在一天天拔高,「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在成长一样,感觉特别的欣慰,特别的满足。」